灰咒语

【盖尼】pitfalls圈套（二十三）

二十三

我已经不记得我当时的反应了。好像是立即跑过去接住了盖茨比的身体，又好像是震惊在原地，等盖茨比倒下了才跑过去的。

总之，有一点我很清楚，盖茨比流出的血，染红了他那白色的西装，染红了他那带有细细的茧的大手。

这西装，是当时他在我家门前等我与乔丹见面回来时，那抹惊慌着闪进树林里的白色。

这手，是他宠溺地抚平我头上凌乱的头发时，有力又令人安心的触觉。

这血，从他心脏里流出。那颗在我们拥抱时，会剧烈跳动的心。

盖茨比一言不发，深深地看着我，像是想把我的样子刻在灵魂上。

我颤抖地不像话，什么都说不了，做不了。只能一边警惕着虚弱的乔治，一边回应着盖茨比的目光。

“尼克，我爱你。”盖茨比笑了，“我们的故事真是太戏剧了，不是吗？不同寻常的相遇，深爱对方的心，还有死别。就差一个浪漫的告白对不对？真后悔当时花了这么多时间去打探你的心。”

“我也后悔没有早一点告诉你我也爱你。”我忍着泪水，带着哭腔在他耳边喃喃道，“我还后悔没有早点答应你离开美国。”

盖茨比见我伤心了，艰难地转移话题:“在戏剧之中，你该哭着大喊‘不要死，活下来。’了吧？呵呵……但你我都上过战场，都明白的……”

都明白他连一分钟都撑不过去了。

我点点头，却是什么也说不出口了。只是这样看着他，希望保留更多关于他的样子的回忆。

“你要活下来，尼克。”盖茨比眼神逐渐溃散，无力地眨着眼，“至少去法国一趟，看看我准备的……”

之后就没有了声音。

怎么不说了呢？明明他还有温度，身体还是柔软的。我死死地咬着嘴唇，想用口腔的疼痛抵抗着心脏的疼痛。眼泪大滴大滴地掉在盖茨比脸上，鼻子一时间不通畅了，我不得不放开嘴巴，大口地吸气，又再次憋住自己的哭声。

手抚去滴在盖茨比脸上的有些凉意的泪水，可笑地想保留住他的余温。

想起以前听老人说过，灵魂能听到活人想让他们听到的心声。我把脸贴着盖茨比还温暖着的脸，心里一边一边地大喊着，表示着自己的心意。

我爱你，我爱你，我爱你……

病弱的乔治已经透支了大量的力气，再加上小腿的疼痛让他更加难以举起手枪。乔治坐在地上一边恢复着力气，一边看着我，像是恢复了意识一般，问:“你是布坎农先生的朋友？”

一听到他的声音，我抑制着怒火，声音极其颤抖，反问道:“你凭什么说你妻子是盖茨比杀的？”

一提起妻子的死，乔治也怒了:“他诱拐了我妻子！他和我妻子有不正当的关系！这个混蛋！他还在自家酒店旁杀了她！这个混蛋！他是个……”

“和你妻子暧昧不清的人是汤姆·布坎农！”我想，这是我懂事以后第一次歇斯底里地吼叫，“为什么汤姆每次都会在你这儿加油？为什么汤姆故意抬高车的价钱？为什么汤姆迟迟不愿卖给你这辆车？难道你没发现每次汤姆去纽约市，来你汽车店后，你妻子也要去纽约市内‘探望’妹妹吗？”

乔治傻了眼:“不可能，你撒谎。”

“我没有撒谎。上帝为证！”

“你没资格提及上帝！”乔治再一次抗议，“即使他没有杀了茉特尔，他也该死！他这个恶魔给我和我妻子带来了厄运！你也该死！你也该死！”

“闭嘴！你才是最该死的那个！你杀了盖茨比，你杀了一个无辜的人！”

“他该死！你们玷污了神给予我们的纯洁！”乔治握紧了枪。

“你的上帝已经告诉你了，你怎么还没听到？！为什么你之前没有成功击中盖茨比？那是上帝的苦心劝阻啊！愚蠢！”

盖茨比的体温降下来了，原本血红的天也渐渐变得灰暗。

“你以‘盖茨比杀了你妻子’为理由，杀死了盖茨比。你比我们更该死！你！更！该！死！”

“啊！！！！！！”乔治彻底被我，被他所信仰的神逼疯了，最终饮弹自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