灰咒语

【盖尼】最后一晚

*大量原著描述
*对话体

我整夜不能入睡。一个雾笛在海湾上不停地呜呜响，我好像生病一样在狰狞的现实与可怕的噩梦之间辗转反侧。天快亮的时候我听见一辆出租汽车开上盖茨比的汽车道，我马上跳下床开始穿衣服——我觉得我有话要跟他说，有事要警告他，等到早晨就太迟了。

我穿过他的草坪，看见他的大门还开着，他在门厅里靠着一张桌子站着，由于沮丧或者瞌睡而显得很颓唐。

“什么事也没发生，我等了，四点钟左右她走到窗门，站了一会儿，然后把灯关掉。”

“要我说，杰，你现在应该走了。”

“走？走去哪？”

“离开这儿，到大西洋城去待一个星期，或是往北到蒙特利尔去。你还留着汽车，他们会找上你的。”

“不，我哪也不去，老兄。我要等到明天，明天黛西会打电话给我。我们约好了的。我要和她一起走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这是最后一次，最后一次。你应该明白我。陪我在这里最后一晚。”

“……你知道我很难拒绝你。”

“哈哈哈……是的。这个技能还是丹·科迪教会我的。”

“他可真是你生命中的一大贵人。”

“是啊，当我在沙洲上看到那艘精美的游艇，我就知道我的贵人来了。我划个小船去提醒他，半小时之内可能起大风使他的船覆没的。我还记得丹·科迪抬起醉醺醺的脑袋，看着我说:‘噢，朴实善良的孩子。我现在开不了船啦！你介意帮我一把吗？’ 然后我就顺着他的话说:‘很乐意，先生，这对我来说，不算什么事。’ 这一帮，就帮到了科迪先生去世，但报酬可不小啊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不用这样，老兄。我知道你们所有人在听了汤姆的话之后，都是怎么想我的。我也知道你会想了解我肮脏的过去的。”

“并没有，盖茨比。我不觉得……”你的过去会很肮脏。

“好吧好吧，就当我想倾诉一下。你愿意听吗？来，我们走走，陪我最后走完一次整个房子，每个房间，每个走廊，每个林荫道。”

“我可以给你一晚上的时间。但我明早一定要上班。”

“好，这是最后一晚了，老兄。我在西卵的最后一晚，也应该是我和你相处的最后一晚……说实话，老……尼克，我和黛西走了之后……如果她给我打电话了，你会想我吗？”

“那是一定的，杰。”

“我会给你发信告诉你我的新电话号码的。你一定要经常给我打电话，尼克。至少一个月一次，我和黛西一定不会嫌你烦的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或者你和我一起走。我们还可以做邻居，不过你得换一个职业，为什么不继续写作呢？你放弃写作真的太可惜了，我一定会给你略微安排。别拒绝，老兄……我真的舍不得你这个好朋友，你是我唯一的朋友。”

“……不要开玩笑了。”

“我没有开玩笑，商业朋友沃尔夫山姆，甚至我的管家，都没有你亲近。下面这些话，我一点都不想对他们开口。”

“我的意思是，我不可能离开的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说说吧。你是怎么建起你的城堡的。”

“我帮着醉醺醺的科迪先生驾驶游艇……我混入了聚会中，在鲜花中，水晶灯下，看到了少女黛西……后来我不得不听从毫无人情味的政府的命令，去了战场……第二年……后来我回来了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“天都要亮了……”

“……是的，已经五点多了。”

“时间过的真快，我以为等到天亮的过程会很漫长。休息一下吧，你还要上班。”

“我不会被老板发现我趴在桌子上睡着的。”

“哈哈，好吧……我相信她从来没爱过他，你一定得记住，老兄，她今天下午非常紧张。他跟她讲那些话的方式把她吓唬住了——他把我说成是一个一文不值的骗子，结果她几乎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当然她可能爱过他一阵子，在他们刚结婚的时候——就在那时也更加爱我，你明白吗？”

“……”

“我知道你不明白，可能是我的文化水平实在赶不上你，可能是你不像我一样爱过一个人。”

“哈哈，杰……”

“说真的，尼克。你爱乔丹吗？”

“不……杰，我对她只是朋友。我……”

“你什么？”

“没事。”

“坐在我旁边，尼克。”

“……你会对黛西说这些事吗？”

“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“如果她想……很想知道的话……我会说的。”

“意思是你不打算主动告诉她？”

“我不知道怎么开口，老兄。”

“你又开始叫我老兄了。你在害怕什么？”

“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对我失望。如果……真有一天她会因为我刻意模糊过去而生气离开，我会说的。”

“……”反正也会失去她，是吗？

“看见太阳了。原来已经这么高了。”

“嗯，云层厚……看样子秋天真的来了。”

“我还在等最热的一天呢，怎么就秋天了……嘿，早上好，赫索格。”

“早安，赫索格先生。”

“早安，两位先生。现在准备早餐吗？”

“好的，请尽快，你一说我就觉得我饿极了。运动了一晚上，能量都要耗尽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“我们走遍了整个房子。”

“还有小树林。”

“……我马上去安排。另外，客厅的桌子上还有些水果，干净的。”

“谢谢您。”

“在沙发上坐会儿吧，尼克。”

“不，我一坐下就肯定要睡着了。”

“那就睡一会儿，留你一晚上听我说话，让我很内疚了，休息一会儿吧。”

“……好吧。”

“早餐好了，再叫你。”

“……好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“尼克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“尼克，你说我是不是……是不是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“睡着了和醒着一样，表情丝毫不变，不开口参与点评，也不附和。可你比所有人都清醒，都睿智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你肯定会说我夸张了，可我说的是真的。你真的是一个很……完美的一个人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超过黛西( More than Daisy)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“先……先生……卡罗威先生睡着了？”

“是的。是早餐好了吗？你……先等等。”

“是的，先生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什么时候了？杰？”

“你怎么醒了。”

“一晚上不睡太亢奋了，睡得浅。”

“……没睡着？”

“睡着了……大概？没有梦，但感觉精神了很多。怎么了？”

“没事，来吃饭吧。咖啡刚磨好。”

“……很香的咖啡。”

“说实话，在我看来，都是一个味道。我不懂这个，我只对商家说了一句:‘老兄，你知道我要哪一种的，对吧？’”

“哈哈。”

“但我知道哪种培根好吃，哪种鸡蛋最好。你知道的，我以前的生活环境。”

“我想让你给我的女佣讲讲，她的口味真的让我……也不是难吃，吞的下去，但就是说不出的不适。”

“我现在就可以给你讲讲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“吃得好吗？”

“不能更好了。”

“再走走？”

“好的。”

“我今天准备把游泳池的水放掉，盖茨比先生。树叶很快就要开始落了，那样水管子就一定会堵塞。”

“今天不要搞。你知道吗，老兄，我整个夏天从来没用过那个游泳池！陪我用一会儿，怎样？”

“居然已经九点了……很抱歉，杰。离我那班车还有十二分钟。”

“对……你还要上班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“我给你打电话。”

“一定，老兄。“

“我中午前后给你打电话。”

“我想黛西也会打电话来的。”

“……我猜想她会的。”

“那么，再见吧。”

“再见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盖茨比！”

“嗯？”

“他们是一帮混蛋，他们那一大帮子都放在一堆还比不上你。”

“再会，尼克。”

“再会，杰。”